宋代話本《碾玉觀音》,在《警世通言》中又叫《崔待詔生死冤家》,我在十八九歲的時候讀過,轉(zhuǎn)眼已經(jīng)過去了三十多年。原文太長,我用自己的話把這個故事講一講。
宋朝紹興年間,三鎮(zhèn)節(jié)度使咸安郡王帶著家眷游春,回來走到里車橋,忽聽橋下有人說:“我兒出來看郡王。”郡王聽到,掀開轎簾,只見一個民宅門口站著一個老漢,院門半掩,露出一個女孩兒半張臉,似乎十分清秀。郡王吩咐跟隨的虞候:“明天去找找這個姑娘,讓她進我府里來。”
(三鎮(zhèn)節(jié)度使咸安郡王,就是抗金名將韓世忠,說岳全傳里那個把金兀術(shù)堵在黃天蕩里的人。本故事中他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壞人。)
第二天,虞候來到這里,先去老漢家對面的茶館坐下,然后讓茶婆婆把老漢找來。虞候拐彎抹角打聽一番,然后問老漢是否愿意把女兒賣掉。老漢說:“我家貧寒,是沒錢做聘禮的,送到郡王府上,也是一件好事。”于是定下身價,寫了憑證,交付銀兩。
女孩兒到了郡王府,另外取了名字為秀秀養(yǎng)娘(養(yǎng)娘是乳母、婢女、等女仆的統(tǒng)稱)。秀秀擅長刺繡,當(dāng)時皇上賜給郡王一件團花戰(zhàn)袍,郡王命秀秀依樣繡了一件,又從庫里找來一塊透明羊脂美玉,想雕刻成形獻給皇上。
他把玉工找來,問道:“這塊玉做什么好呢?”玉工姓崔,二十五歲,大家稱呼他為崔待詔。(看后文,這個玉工可能不是仆人,住在王府外,人身比較自由,但是也受王府管制)。崔待詔說道:“這塊玉上尖下圓,只能碾個南海觀音。”于是,經(jīng)過兩個月的時間,崔待詔雕刻打磨,碾成了一個玉觀音。郡王進獻皇上,龍顏大喜。郡王也很高興,有次喝醉當(dāng)著眾人說:“秀秀會刺繡,崔待詔會碾玉,二人年貌也很相當(dāng),再過幾年就讓他們結(jié)成夫婦。”大家一齊喝彩:“好一對夫妻!”
幾天后,崔待詔游春回來,聽說王府所在的街道起火,就趕了過去。火勢沒燒到王府,府里值錢的東西已經(jīng)搬走,空蕩蕩無有一人。他正要離開,秀秀提著一包袱細(xì)軟從一個房間走出來,二人撞個滿懷。
崔待詔倒退兩步,行禮打個招呼。秀秀說:“府里的人都躲到別處去了,我也沒地方去,先到你家落腳吧!”崔待詔答應(yīng),帶著秀秀來家,買了些酒菜吃起來。
秀秀說:“前些日子郡王把我許配你,還記得嗎?”崔待詔答應(yīng)聲:“嗯!”秀秀又說:“不如我們今夜就先做了夫妻吧!”崔待詔說:“這如何使得。”秀秀有些生氣,說道:“你如果不答應(yīng),我明天就去府里說,你把我?guī)У竭@里。”崔待詔說:“郡王性烈如火,讓他知道了你擅自到我家,必不輕饒。要想做夫妻,不如明天一起逃走吧!”
二人商議定,當(dāng)夜就做了夫妻,四更起來,崔待詔也收拾了金銀,急急忙忙離了臨安。走了幾日,來到衢州。又幾經(jīng)輾轉(zhuǎn),來到潭州。認(rèn)為這里離杭州已經(jīng)兩千多里,應(yīng)該安全了,于是停住腳,租了一個門面,碾玉生活。
再說郡王府,火災(zāi)少了一個養(yǎng)娘,找了幾天不見下落,也沒放在心上。崔待詔也同時失蹤,卻沒人想到是二人一起逃了。
一年多后,崔待詔出門干活回來,路上遇到一個漢子,看著眼熟,卻是郡王府上小校郭排軍。崔待詔嚇了一跳,扭頭拐到小巷,回頭看看不見人影,才急忙回家。不想那郭排軍到湘潭公干,回來時路過這里,看到熟人,就一路尾隨,想討杯酒吃。
崔待詔剛進屋坐下,郭排軍也推門而入。秀秀正坐在柜臺后面,夫妻二人魂飛魄散,趕快給郭排軍安排酒飯,并哀求說:“回去后,千萬不要說我們兩個人在這里。”郭排軍說:“郡王不知道你在這里,放心,我不會多嘴的。”
這個郭排軍雖然收了禮物答應(yīng)保密,卻是個管不住自己嘴的人。回到府里,就和郡王匯報了遇到崔待詔和秀秀的事。郡王大怒道:“兩個小畜生怎么做出這樣的事?又如何到了潭州?”郭排軍說:“詳情不知道,只看到他們在那掛了招牌,仍舊碾玉。”
郡王當(dāng)即派人通知臨安府衙,出了公文,派出一個捕快兩個衙役,徑直來到潭州府,照會了公文,捉拿崔待詔兩個。兩個月后,把他們夫妻帶回了臨安。郡王焦躁,去墻上摘下寶刀,就要殺了他們。夫人急忙拉住,勸道:“這里是天子腳下,哪能胡亂殺人?還是送到府衙發(fā)落。”
到了臨安府衙門,崔待詔狡辯道:“當(dāng)日失火,我去王府,看到東西都搬盡了。秀秀養(yǎng)娘卻從廊下出來,揪著我說:‘你怎么把手放到我懷里?今天不領(lǐng)我走,就到郡王那里告你!’小人不得已,只好和她同行。”
供詞反饋到郡王府,郡王說道:“那就寬恕了崔待詔,從輕發(fā)落,只把秀秀送回來。”崔待詔被杖責(zé)后,發(fā)配建康。
差人押著他走出北門,卻聽到一個人呼喚:“崔待詔,帶著我同去。”原來是秀秀,秀秀解釋說:“我被打了三十鞭,趕出王府,這次可以光明正大做夫妻了。”押解的差人知道郡王脾氣,不愿意管閑事,任著秀秀跟隨。崔待詔到了建康,依舊開了一個碾玉作坊。
一日,秀秀說道:“自從我倆逃走,我爹媽吃了不少苦,現(xiàn)在不怕了,應(yīng)該把他們接來。”崔待詔雇了人,寫了地址去接。到了里車橋,卻看到院門緊鎖。打聽鄰居,都說自從秀秀從潭州捉回來,老夫妻就不知了去向。負(fù)責(zé)接的人只好往回走,還沒到崔待詔的鋪子,秀秀父母卻自行來了。老漢自稱聽說小夫妻在這開了作坊,一路尋來,和去接的人正好錯開。
說也真巧,沒過幾天,那個郭排軍又到建康公干,遇到崔待詔,直接跟到鋪子里。抬頭看到秀秀,大吃一驚,轉(zhuǎn)頭就走。秀秀攔住他道:“郭排軍,我們在潭州好心留你吃酒,又贈送銀兩,你為何回王府說與郡王?今天卻不怕你說了!”郭排軍倉皇不安,口里喃喃說著:“作怪!作怪!”然后道歉認(rèn)錯,飛快離開。
郭排軍回到王府,對郡王說道:“稟告郡王,有鬼!”郡王說道:“你又有什么事?”郭排軍說在健康看到了秀秀和崔待詔在一起。郡王不耐煩地說:“又來胡說,秀秀已經(jīng)被我打死,埋在后花園里,你也看到了。”郭排軍賭咒發(fā)誓說真的看到了秀秀。郡王就讓他立下軍令狀,然后派他去把秀秀帶來。
郭排軍帶著幾個人去了建康,抬著一頂小轎,徑直來到崔待詔的鋪子。秀秀毫不懼怕,換了衣衫,上了轎子。回到王府,向郡王稟報:“秀秀養(yǎng)娘帶到。”郡王吩咐:“讓他進來。”郭排軍掀開轎簾,就如一盆冷水潑在身上,轎子里空無一人。
郡王焦躁起來,又去墻上拿刀,要殺郭排軍。幸好同去的人和轎夫作證,這才相信秀秀是鬼。郡王把郭排軍打了五十軍棍,又找來崔待詔查問。聽崔待詔說了在城門遇到秀秀的過程,郡王說:“還是不干崔待詔的事,且放他回去。”
崔待詔聽說秀秀是鬼,回家向岳父母說起。老夫妻互相看了看,一言不發(fā)走出門,撲通跳進湖里,沒了蹤影。原來他們聽說秀秀被打死,就投河自盡,也早已成了鬼。
崔待詔失魂落魄,走入臥室,卻看到秀秀正坐在床上。崔待詔哀求道:“姐姐饒我性命!”秀秀說:“我因為你,被郡王打死,今天郡王把郭排軍打了五十棒,報了冤仇,我們一起到地下做夫妻吧!”說完上前揪住崔待詔。鄰居聽到聲音趕來,崔待詔已經(jīng)沒了呼吸。
原文結(jié)尾總結(jié)到:
咸安王捺不下烈火性,郭排軍禁不住閑磕牙。
璩秀娘舍不得生眷屬,崔待詔撇不脫鬼冤家。
(除了秀秀,故事中的人物都不咋地,郡王視人命如草芥;崔待詔軟弱狡辯,推卸責(zé)任;郭排軍諂媚不講信用;秀秀的父母把女兒賣掉換錢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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